汪金友

近日去山东聊城看东昌古城，听说附近的东阿，有一座仓颉墓，于是驱车去寻。到那一看，还真有，相传是晋代所建。最惊奇的，是墓碑上仓颉的画像，竟然有四只眼睛。

仓颉是传说中的汉字创造者，《荀子》《吕氏春秋》《淮南子》《史记》等很多著作，都记载了仓颉造字的过程。在全国各地，仓颉陵、仓颉墓、仓颉造字台等历史遗迹，也有多处，尤其是河南、山东、陕西一些地方。

传说仓颉是黄帝时期的一个官员，主要负责记录发生的事件。那时候没有文字，怎么记呢？开始是“结绳记事”，发生一件事，就在绳子上打一个结。大事打大结，小事打小结。后来绳子不够用了，又想到了“堆石记事”。大事放一块大石头，小事放一块小石头。

但无论“结绳”还是“堆石”，直观上都分不清是什么事件，只有数量，没有质量。时间一长，便容易产生混乱。

有一次外出狩猎，三个老人根据路上野兽的蹄印，就能判断出前方有什么动物。仓颉由此受到启发，根据大路上和河滩上各种鸟兽的足迹，描绘出上百个符号文字。在此基础上，他又脑洞大开，创制出一大批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各种各样的文字。

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编著的《说文解字·叙》，这样记载仓颉造字的过程：“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百工以远，万品以察。”

仓颉把自己创造的字公布之后，黄帝嘉奖，官员祝贺，举国欢腾。从此以后，人们再也不用“结绳”和“堆石”了。有什么需要记住的事，在墙上、石上、木上、陶上，画一个简单的图形，就可以永远记住了。

对于仓颉造字的创举，有些势力却很不高兴，有的大哭一场，有的坚决抵制。

西汉时期，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所著的《淮南子·本经训》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汉代的高诱，则在《淮南子注》中解释：“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鬼恐为书文所劾，故夜哭也。鬼或作兔，兔恐见取豪（毫）作笔，害及其躯，故夜哭。”

天帝担心，有了文字之后，很多人都会去读书，不再种庄稼。所以就下了一场谷雨，从天上掉下很多粮食，供大家食用。

而鬼为什么会哭呢？他们担心，有了文字之后，人们就会把鬼怪在人间做的各种坏事、恶事、丑事、害人的事，都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报告给天帝，使它们受到惩罚。这些鬼，最怕的就是公开和公正。但只靠着哭，阻挡不了历史的进程。

跟着鬼一起哭的，还有兔子。听说人们写字的时候，要用兔子尾巴的毛做笔。写字的人越多，用的笔越多。为此，兔子们担心自己的尾巴被割，就跟着鬼怪哭起来了。

有些部落的长老，也不满意。画图造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找我们商量？于是几个长老找到黄帝告状：“馬（马）”字、“馿（驴）”字、“騾（骡）”字，都有四条腿，为什么“牛”字没有？而水里的“魚”，却加了四条腿。这不是胡来吗？

好在黄帝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说仓颉造字，代表着我们的文明，向前迈了一大步。你们这些长老，还是回去，做好自己的事吧。

仓颉造字的故事，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无论什么样的创新和改革，都会影响一些人的既得利益，所以他们就要跳出来反对。也有的人是认知问题，习惯了旧，便对一切新的东西，产生莫名的怀疑。但没有创新、改革，就没有进步。无论什么样的鬼，要哭，就让它哭去吧！

（仓颉造字，最早出自《荀子·解蔽（第二十一）》：“好书者众矣，而仓颉独传者壹也。”《吕氏春秋》也记载：“奚仲作车，仓颉作书。”后《说文解字·叙》和《淮南子·本经训》，讲得更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