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精神世界中,鬼神思想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相信有鬼神,并相信鬼神有无限的智慧和力量,这其实是人类对自然现象怀有神秘和恐惧心理的表现,也是对人生命运的一种虚幻寄托。那么,作为中国历史上颇具影响力的思想家、教育家,孔子又是怎样看待鬼神的呢?
在孔子的言论中,直接谈论鬼神的内容并不多。他对鬼神的基本态度是“存而不论”和“敬而远之”——既不否认鬼神的存在,也不主张过度探究和依赖鬼神;自己平时不妄言鬼神,但也不反对别人信奉鬼神。这在当时是十分可贵的。
先说“存而不论”。孔子面对鬼神问题时,始终没有直接给出“有”或“无”的明确答案。当子贡问他:“死者有知乎?将无知乎?”孔子没有简单地说有知觉或者无知觉,而是选择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这样做,既避免了肯定鬼神存在而陷入迷信、误导弟子,也避免了否定鬼神存在而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论或对他人信仰的冲击。他也不主张把鬼神作为一个日常话题进行讨论。《论语·述而》中关于“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记述,就表明他不愿意过多地去谈论那些超自然的、难以理解的鬼神之类的事物,而是更希望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实的、能够主动把握的人和事上。
孔子这样做,当然是有其审慎而深刻的考量的。春秋时期是一个礼崩乐坏、社会动荡的时期,人们面临着诸多现实困扰,如政治混乱、道德沦丧等。面对这种情况,孔子认为解决现实问题才是最紧迫、最重要的,故而他常对弟子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他强调先把人的事情做好,把对生的问题弄清,而不要把精力放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事上。同时,基于祭祀鬼神在当时是一种重要的文化传统和社会活动,他也重视祭祀活动,认为祭祀可以起到教化民众、维护社会秩序和凝聚家族的积极作用。事实表明,孔子“存而不论”的主张,在当时有助于缓解人们对鬼神的过度迷信和恐惧,促使人们以一种更加理性和积极的态度直面生活。
再说“敬而远之”。《论语·雍也》记载:樊迟问什么是智慧?孔子答:“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关于“敬”,他强调“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即:祭祀祖先时就当祖先的灵魂是存在的,祭拜神灵时就当神灵是存在的。这种对祭祀的重视态度,无疑体现了对鬼神的“敬”。基于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祭祀作为一种重要的传统和仪式,承载着人们对祖先的缅怀、对神灵的敬畏以及对社会秩序和道德规范的维护。孔子认为,通过祭祀可以培养人们的道德情感和社会责任感,所以他要求人们祭祀时应当庄重肃穆。至于“远之”,并非物理上的远离,而是在精神上不过分关注、在实践上不依赖鬼神,不将过多的精力和注意力放在对鬼神的探究、依赖、恐惧上。
孔子对鬼神的“敬而远之”,体现了他对超自然力量和未知事物的一种独特而有深意的态度。他并不明确否认鬼神的存在,但更强调人们应将主要精力集中于现实生活。对于那些试图通过祭祀鬼神来获取不切实际的好处或者逃避现实的想法,孔子是不认可的。这一思想也对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一方面,它为中国文化奠定了一种理性的人文主义基调,使得人们始终保持着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和对人生价值的重视。另一方面,它也为社会稳定提供了一定的思想基础。通过祭祀等活动,人们可以缅怀祖先、传承文化、增强凝聚力;不过分关注鬼神,则可避免因宗教狂热和迷信活动引发社会冲突和动荡。
春节将至,在这个本应充满欢乐祥和的节日里,一些传统迷信的渣滓常会泛起,一些披着洋文化外衣的新迷信也会粉墨登场。以孔子对鬼神“存而不论”“敬而远之”的态度,在一定的时间与场合劝诫那些沉湎于迷信的人,或有价值。当然,从长远与根本来看,树立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才能彻底破除迷信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