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绣湖

◆语石磬声 俞荣斌

义乌麻糖的年味

从去年十一月中旬起,义乌有五家朋友亲戚就从家乡先后给我寄来义乌红糖和麻糖。这是正宗的义乌土特产。尤其是用义乌红糖做的炒米糖,义乌方言叫“麻糖”的,有芝麻的、花生的、泡米的、粟米的,应有尽有。像香烟那样一条条地叠加着,吃的时候掰成一片片的,闻着香、咬着脆,入口甜。往桌上一摆就摆出了过年的气氛。一家人围着一堆麻糖,就着茶水,边吃边聊或边吃边看电视,那真是一个享受。说这麻糖是年的味道、家的味道,一点都不过分。

当我收到头一份红糖和麻糖时,交代全家可以先尝一点鲜,但大多要留在过年与来家里的客人共享。儿孙尝了几块,意犹未尽。接着第二份寄来了六大罐子。留够过年的,其余全家人放开吃,吃得孙子孙女小嘴里都黏着糖留着香,边吃边打闹嬉笑,欢乐爆表。接着又收到了三批,就拆分成了数份,送给左邻右舍的老将军家,让他们也尝尝来自家乡的味道。过了几天,纷纷反馈说,这炒米糖特别的香,特别的甜,特别的脆。他们说,只有你们义乌的红糖才能做出如此香甜的炒米糖。我很自豪地告诉他们,过年到我们义乌,家家都有这样的麻糖招待客人,你们去了随便吃。引来他们哈哈大笑。有的说,吃了这炒米糖,我们就算提前过年了。有的还说,有机会一定让老俞陪我们去义乌老家过个香香甜甜的年。有一个老将军拿着一块炒米糖,一本正经地对大伙儿说,别瞧这一块小小的炒米糖,从中可以看出义乌人真不简单。面对三年大疫,他们很艰难,也很辛苦,但从不言败,难中找乐,苦中寻甜,对未来充满希望。就冲这一点,义乌值得去!

对我而言,麻糖不仅有老家的味道、过年的味道,而且还有儿时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新中国成立没几年,老百姓生活却有了明显改善。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米做点麻糖,一来有了这点香香甜甜的年货,添加了不少节日的气氛;二来拜年的亲戚朋友到家,也有东西招待。一碗红糖,一盘生花生,几盘麻糖,一碗茶叶蛋,再奉上一杯热茶,就是最热情最实在的待客之道。

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是个调皮的“小皮猴”。年前,家里炒泡米就趴在锅台前,时不时抓一把炒熟的炒米塞到嘴里。请人到家“切糖”的那个晚上,是我最盼望最兴奋的时刻。眼见得切糖师傅把红糖倒进冷水的锅里,起火烧锅,把糖化开调匀;又见得师傅倒进炒米与糖搅拌成团,铲到早已架好的木板上,像变魔术般把米糖从一团团压成一块块,切成一条条,再切成一片片。等热的麻糖冷却下来,妈妈就会掰几片给我们解解馋。这时的我,不仅尝到了这刚切好麻糖的味道,而且很享受这“切糖”的夜晚。这是一个快乐的夜晚,惊喜的夜晚,甜蜜的夜晚。

妈妈把切好的麻糖,一条条码好撒上炒米,装进坛子里,用盖子盖实,再放进一个高深的谷柜里。以防我太容易光顾,没几天就只剩底朝天的坛子,对此我也心知肚明。有一次,上午睡懒觉醒来肚子咕噜咕噜叫,实在忍不住那谷柜里的麻糖诱惑,光着身子就冒险爬进大谷柜。正当我得意地在谷柜里偷着吃时,听到妈妈的脚步声,急忙盖好头顶上的盖子,屏着气,想蒙混过关。好在妈妈刚一进来又立马退出去了。我麻溜地从柜里逃回被窝,庆幸有惊无险。谁知,等我起来吃饭时,妈妈问我:“你糖都吃饱了,还要吃饭吗?”我怯怯地答道:“没有啊,一直在睡觉,你进来我都不知道!”妈妈噗的一声笑了说:“你睡了,怎么知道我进去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柜子里吗?我一看被窝是空的,人没了,就想到你这小馋猫肯定到柜里偷糖吃了。”“妈,您知道了,为什么不揪我出来?”我觉得妈妈在耍我,生气地反问她。“嘿嘿,你光个身子,好不容易爬进去,我一吼,不吓着你了?我前脚走,你后脚不就像兔子一样窜出来了吗?还用得着我吼吗?再说,这个点没吃饭,吃点麻糖也没什么,切糖就是给人吃的嘛。但妈还要说你几句: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天那么凉,受凉了怎么办?柜子那么深,从上向下跳,脚崴了怎么办?做错了事,敢做不敢当,长大了,真遇到事怎么办?从小就要学会诚实和担当,长大才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一晃六七十年过去了,妈妈走了也十几年了,但这次偷吃糖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尤其妈妈的那番话,至今记忆犹新。这段记忆虽然伴着泪水,却比糖还甜还香。

三年前的春节,我们一家赶回老家倍磊街过年,住在重修后的老宅里,其乐融融。但突如其来的疫情迫使我们不得不在正月初三就匆匆忙忙返回北京。三年后的今天,终于走出大疫的这个年,我们特别的珍惜和开心。正如我前不久写的《风雨过后》那首歌的一段歌词“风雨过后,我们再相会,吟一首,斟一杯,与岁月一同醉。痛饮过往,举杯未来,春暖花又开”。

2023-01-20 ◆语石磬声 俞荣斌 11 11 义乌商报 content_309193.html 1 3 义乌麻糖的年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