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镇长大又外嫁他乡的我,对家乡古镇有着特殊的情结。尤其这几年,因为所从事工作涉及义乌和美乡村建设,对分布全国各地古民居和民宿的每一次考察,都会激起自己对家乡古镇建筑的美好回忆。
小学校园就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公祠。有偌大的天井和两三个同学手拉手才能合抱的顶梁柱子,以及镇里没有建造电影院之前,那个当影院的大会堂。大会堂连着大天井,可以容纳很多观众。记忆最深刻的是看《三打白骨精》。父亲在校有一间宿舍,宿舍位于天井两旁的阁楼二楼,在宿舍门口就可趴在栏杆上看电影,舒适又惬意。
校园不仅大,而且屋顶高,用处大。在五年的小学生活中,爬竹杠是必不可少的体育项目。那时,学校老师巧妙地把两个铁圈并排固定在同一根横梁上,再取两根长长毛竹竿套在铁圈里,这样,甚至可以举行爬竹竿比赛。我们每次爬到顶部就能清楚看到横梁上方的各种雕刻。牛腿上的木雕最吸引我:一棵松树下蹲伏着一头母鹿,母鹿面目略带微笑,顺着它的头颈往下看,原来它的身子底下有三只小鹿,其中一只小一点的依偎着母鹿,只露出头和一条腿;另外两只都扭头往后看,也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另有一个牛腿,在长着众多大大果子的果树下、累累下垂的麦穗旁,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和拿着刀的长胡子关公,他们的表情都笑容可掬。就是稀奇为啥牧童和关公在一起,这个疑问至今没有答案。如果那个公祠还在的话,我是非去探个究竟不可的。
同班同学中有不少是同镇的人,班主任夏老师把我们四个家庭住址距离较近的四位女同学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要是哪天轮到去家住七棚头(古宅名称)那个同学家,我们吃完晚饭就即刻出发。不是因为那一天特别积极,而是他们那个院子实在太大了,越过一个天井接着一个天井、经过好几个连廊才能到她家,而且似乎只有大门这一个入口。然而,现在想想也挺有趣的,一走进大院,一路上要经过许多户人家,他们有的坐在家门口吃饭,也有拉家常的;小孩子互相追着跑的,很热闹。有一个阿婆每次看到我就会朝我打招呼:“哝,阿芳来啦,小姑娘真水灵。”
时隔三四十年,今天重走七棚头。大院显得异常的安静。居民都已搬走了;几个东阳木工师傅在天井旁,手握工具正聚精会神地忙碌着。右边三排房子的木雕活已经完工,只是还没上油漆,水泥工已经开始用鹅卵石填补一排屋子与另一排屋子之间的六个天井地面;左边的三排刚完成屋顶瓦片的修护,正在进行修理窗、门、横梁和牛腿等木雕作品。据说,这是古镇唯一一栋由政府出资维修的古民宅,从去年年初修缮工程开工以来,里头的居民都陆续搬出去了;等修缮完成,按计划各家各户再搬回来。
在我看来,无论是古镇的公祠、民宅,还是古街、古桥或古道凉亭,不仅向人们展示了古建筑的美丽,更像是先人们向我们述说着一个个精彩的人文故事,教导诸多做人的智慧和道理:牛腿雕刻中微笑的面孔,似乎在重申和气生财的古训;揭示母爱重要性的动物画面;古道上设置的凉亭,阐释了公共设施的不可缺少;众多公祠和大宅院的建筑不但记录了古镇曾经的光辉岁月,也是告诉后人:村民团结、家庭的和睦是古镇的传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