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农历腊月二十三，恰逢北方“小年”，再过几天就是农历乙巳新年了。“年关催人诸事忙，乞儿结伴扮灶王。”小年，通常指扫尘、祭灶的日子，被视为“忙年”的开始。这天以后，人们正式开启“过年模式”。
“律回春渐，新元肇启。”岁月的脚步渐渐临近辞旧迎新的时刻，元春的气息悄然生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当“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成一片，当街头的红灯笼渐次亮起，人们总要取下旧桃符，换上新桃符，以此来迎接新的一年。
古代迎接新年的传统习俗，寄托了人们辞旧迎新、祈福避邪的美好祝愿和期待，也是千百年来邑人欢度春节热闹景象的写照。如此美好、如此期待都蕴含在辞旧迎新的篇篇佳作之中，让人们从诗意中细品别样的年味儿。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据《万历义乌县志》记载：“岁除。岁前十日内，民家择吉日祀土神，谓之谢年。又具牲醴祭祖宗，为饮燕以会其亲属乡党，谓之分岁。又各以食物相餽（通‘馈’）。至日，烧火盆、响爆竹、换桃符、写春贴，骨肉团栾而饮，坐以守岁。”
“岁除”，就是一年过去了的意思。岁末的最后一天称“岁除”，意为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于是，家家户户趁岁除前的天晴之日，对室内外进行大扫除，俗名“掸尘”。切炒米糖，供春节茶食，以及杀年猪、贴年画春联、挂上大红灯笼等等。而谢年又称送年，是一种民间祭祀活动，在房子正中摆上八仙桌，桌端放香炉蜡台，桌上陈放祭品，望空而拜，祈求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年年有余。然后，开始放鞭炮，寓意驱逐邪魔鬼怪，迎来好运和平安。
祭祀以后，就是“分岁”：一家人欢喜聚食，有大家一起“分”享“丰年”的意思；也有人把它称为“团年饭”，有一家老小团聚过“年”的味道，义乌人称之为“食隔岁”。根据西晋周处撰写的《风土记》记载：“除夕之夜，各相与赠送，称‘馈岁’；酒食相邀，称‘别岁’；长幼聚欢，祝颂完备，称‘分岁’；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称‘守岁’。”此习俗，经唐宋相袭，并沿袭至今。
吃团圆饭，菜肴丰盛，这也是一年中最丰盛的晚餐之一，餐桌上必有鱼、鸡、猪头肉等。鸡是一道不可或缺的美味，“鸡”和“吉”同音，因此吃鸡象征着吉祥如意、团圆和幸福。再就是“掰猪头”，猪头的两侧面颊，肉少皮厚，切成薄片，是佐酒的好菜。馒头焐肉，年夜饭中的首个硬菜，寓意是恭喜大家事业兴旺发达。
古时农家吃饭一般比较朴素，荤菜少，大多会在桌上放上一碗青菜豆腐。在老百姓眼中，青菜豆腐代表了干净和清白，传承的是清白家风，寓意清清洁洁又一年。在早些年，大多村民都是自家做豆腐，因为豆腐在春节中经常会用到，要备足。在炒菜时，将青菜炒至三成熟，再汇入老豆腐，略加炖肉之汁汤，焖煮三两分钟，一碗青菜豆腐即成。
不过，荤菜再少，也不能缺少“年鱼”。鱼是农村过年时的重要食材，因为“鱼”与“余”谐音，意谓年年有余。旧时，在义乌农村，几乎各村都有门口塘，门口塘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待小年一过，村里就开始起塘捕鱼，故每户都不会为过年吃不上鱼发愁。起塘的时候，孩子们及闲下来的大人都会前来围观。每每捕获大鱼，总会引来阵阵喧闹，这一消息将会传遍整个村子。分鱼的时候，村里先把捕获的鱼分到各生产队，再由生产队按人口平均分到户，这就是人们所称的分年鱼习俗。傍晚时分，会计先过秤，再按人头算好，大小搭配。接到通知的村民上前抓阄，将负责分鱼的人围成一个圈，被喊到姓名的户主，便上前拿走属于各自的那一份，场面无比热闹。
“隔岁”要慢慢吃。待享用完除夕的这顿饭，长辈即给晚辈发“压岁钱”。压岁又称“压祟”，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也祝愿晚辈学习进步、幸福快乐。接着开始守岁，父母准备了花生和瓜子等零食，赶做年节粽子，其余成员则呼朋引伴地聚在一起，或下棋玩牌闲聊，或放鞭炮来打发时光，直熬至半夜，迎接新年的到来。当然，缺少玩伴的就只能躺在床上畅想。长辈还会告诉说，在除夕的每间房内要亮着灯烛，且要通宵不灭，谓之“燃灯照岁”，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财富充实。
“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苏轼的这首《守岁》诗中描写的就是守岁的场景：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尽情地玩耍，明明很困，却舍不得睡去，兴奋地玩闹嬉戏着。孩子们盼新年，又长大了一岁；可大人们往往害怕晨鸡报晓，更鼓相催，因为年华易逝，转瞬老去。但时不我待，灯花落，北斗斜，天将破晓，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于时光而言，除夕就是一座桥梁，上承旧日的欢娱，下启崭新的期许。
雨急苍茫外，春生浩荡中
宋朝王安石的一首《元日》，描绘了一千多年前古人在欢度新年元日时的热闹欢乐和万象更新的景象。元代著名史官、文学家黄溍则写过一首《元日即事》的感怀诗，记述了诗人对时光流转、世事变迁的感慨，以及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其诗曰：“回首人频异，兴怀谁与同。尘埃欺白苎，岁月入青铜。雨急苍茫外，春生浩荡中。长怜故园树，一一受东风。”
诗中的“元日”，指农历正月初一，就是现在说的春节。“元”的本意为“头”，后引申为“开始”。关于“元日”的习俗，《康熙义乌县志》有这样的记载：“元日。前夕，汛扫室堂及庭。五鼓兴，设香烛，男女礼服拜上下神祇。陈果饵酒馔，祀其先，序拜尊长。男子出拜宗族亲戚邻里，谓之‘贺岁’。家各具酒食相延款。”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每月的第一天自然是非常重要的，而正月初一则是最重要的，它是一年的第一天，是第一个初一，自古就有很多习俗，比如祭祀祖先、拜年等，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但春节不仅仅是过年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故乡的味道。对于成年人来说，团圆的意义是能够回到那个成长的故乡，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见那梦里时常出现的故人，听那暌违已久的乡音，以抚慰长期在外漂泊游子的内心，然后带着希望再出发。这也就是黄溍在写这首诗时所引发的感触。诗人在这首诗中写出了对元日的所思所想，以及对时间飞逝的扼腕叹息，并提醒人们要珍惜身边的每一刻美好时光。
随着爆竹声的响起，旧的一年宣告结束，新的一年正式开始，转眼间又老了一岁，当诗人回望过去，人事已非，只有景物依旧。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虽在他的内心充满了这种感慨，却无人能分享这份情感。在诗的颔联中，“尘埃”代表了岁月的侵蚀与现实的残酷，用尘埃的消逝来比喻时间的流逝和人生的短暂。岁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一晃一年过完，一晃不再年轻，照照镜子才发现，自己怎么就老了。岁月似流星闪过，改变的不只是年龄，还有容颜，形象地展现了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
诗的颈联描绘了一幅风雨交加、春意盎然的画面。尽管外界景色朦胧、环境恶劣，一派苍茫的场景，但春天的风吹拂着大地，使得万物蓬勃生长，大地即将呈现万象更新、面貌焕然的新气象。由此，也象征着无论遭遇何种困难，春天的生命力依然顽强地在大地上绽放，给人以无限生机和希望。诗的尾联表达了诗人对故乡的深情厚谊和深切思念之情：怀念着远方故园中的那些树，这时应正在春风的吹拂下焕发出勃勃生机。
元朝黄溍“咏雨”，明代邑人朱湘则在正月里“颂雪”。在《万历义乌县志》中载有一首朱湘吟咏的《元旦次日发平原见霁雪》一诗。其诗云：“春郊一夜飞琼屑，树树枝枝画晓妆。白到远山翻作黯，寒欺午日亦无光。未论竹径千竿卧，却益梅花一味香。最是太平人物瑞，无边清意入遐荒。”
据《义乌市志》（2011年版）记载：朱湘，字子清，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进士，历江陵知县、大名知县、刑部员外郎，著有《习韵稿》《瑞阳遗稿》等。正值正月初二，祭财神、回娘家都是很有特色的中国岁时风俗，但在这一天却下起了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当朱湘漫步在一望无垠的世界里，畅享这分外妖娆的雪天雪景，即兴写下了这首诗。
黄溍和朱湘，吟咏对象虽不同，却一样借景抒情，使佳节美景相得益彰。朱湘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描绘和丰富意象的运用，展现出一幅民康物阜的年景，传达出人们对新年的祝福和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整首诗情感饱满，意境清新，给人们带来宁静、美好的感受。而丰收的年景，一直以来也都是充满喜悦的。
十里华川上，年来足胜游
春节，是中国人最有仪式感的节日。在贴春联、守岁、吃年夜饭、拜年的种种习俗里，都承载着中国人朴素美好的生活理想。春节同时也代表着团聚，在假期里充满与亲朋好友相聚的温馨热闹气氛。对于忙碌了一年的人来说，春节则是犒赏和放松的机会。逃离繁忙的日常，人们可以走出家门，参加有氛围的同城活动，如逛逛古街、观赏花灯，来一场民俗体验，感受空气里满溢的年味。古时，义乌人到哪里游玩？其中，绣湖便是邑人身边的一大胜景。
绣湖又名绣川，宋元时期即为游赏之地，“有好事者构亭榭、植花木，为游赏之地，凡二十四处”，湖面烟波浩渺，四周群峰环绕。明朝宋濂在《义乌重浚绣川湖碑》一文中称绣湖“广袤九里三十步”，《万历义乌县志》称“周围九里三十步”，至清嘉庆时仍有湖面1300亩。明代王袆写有《春日绣湖上与德元同行》诗两首，其一描绘了春日里与友人德元同游绣湖时所见的情景：“十里华川上，年来足胜游。雨花林下寺，风柳驿边楼。漠漠芙蓉浦，依依杜若洲。平生身外事，未许付浮鸥。”
在诗人的笔下，节日中的绣湖展现的是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十里华川，到了春节更是一处胜游之地。你看，轻盈的雨丝落在大安寺周边的树木上，给人以心灵的慰藉。在湖边亭台楼阁前的柳枝，则被柔和的春风吹拂着，东飘西舞，充满了诗情画意。诗人乘着船，划着桨，静静地穿行于湖中。置身于湖中长满繁盛香草的小岛，诗人自然是流连忘返、如痴如醉，浑然忘却身外之事。诗人似在找寻身世浮沉的慰藉和心灵漂泊的归期，芳华阅尽后的释然油然心生。
显然，在诗人的笔下，节日中的绣湖景色是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间的诗意生活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雨后的湖景更是美得触人心弦。沧桑的大安寺塔，妙曼的亭台楼阁，繁盛的香草水洲……无不栩栩如生，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是啊！诗人描绘的绣湖，较之西子湖畔的柳浪闻莺、花港观鱼之类，也毫不逊色。
古时的绣湖景色娇美，花草烂漫，从历史深处走来的今日绣湖更是游人如织，令人喜爱和神往。在新春佳节来临之际，一场大型灯展在此举行，《文韵义乌》《太平吉象》等14组造型别致、栩栩如生的花灯，营造出了独特的年节氛围。广大市民身临其境，可以体验到璀璨灯展带来的浓浓年味。
全媒体记者 龚献明 文/图
